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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明,生於1928年,本名董平,臺灣現代詩詩人。任《藍星詩刊》主編、《中華日報》副刊編輯,曾獲國家文藝獎、中國文藝獎章、中山文藝獎等。



美靜的詩



向 明



 臺灣詩文化的多元呈現一向是一個令人稱羨的奇蹟,自古以來臺灣文學這支多彩多姿的漢文化支脈即參與了中華文化的再造與延續,即使屢遭外族異國殖民統治,亦未能同化或影響我中華詩文化之獨特精神。自1949年國府遷臺以後,臺灣詩在兩股詩清流的努力耕耘下,更是創造了一獨特的詩文學環境,省藉詩人締造鄉土文字的輝煌成果。49年來臺內地詩人則發起一場現代詩改造運動,這兩支詩文字勁旅的多年不斷努力,終而形成了不脫中國特色的具“臺灣特色的現代詩或新詩”。這種自行發展出來的臺灣風韻,和對詩的認知,必將使詩進入一個風華卓絕的時代。


 兩岸開放交流,親人得以回歸母體,之後大批對岸詩人紛紛投向臺灣的詩園地發表作品,是以當年的臺灣詩刊幾乎全是大陸詩人的作品,臺灣詩壇勇敢地接納了這些隔絕過久的詩友詩人。但作品發表只是短暫地出現,大陸詩人真正溶入臺灣詩壇,作為一個臺灣詩壇的耕耘者,則是近幾年的事,而且並不多,僅三數人而已。然僅這三數人也為臺灣詩風帶來一些新的氣息,同時也提供臺灣詩人鑑照,看出兩岸詩風不同之處。


 這三詩人之一乃1997年來臺的湖北地區女詩人龍青,其後有原在北京定居來臺在中研院任事的中壯詩人楊小濱,再後來便是近年活躍在臺灣詩刊的女詩人項美靜。仔細觀察他們三人詩的造詣,龍青在來臺之前本為湖北藉的著名女詩人,她的詩,名詩人貝嶺曾形容為如冰般的徹骨,她以詩刻下了被劃傷的印痕。楊小濱本為大陸70後的知名詩人和文化評論家,他的作品一向慣於把諧謔性帶進詩中,把抒情的主體丑角化,給人歡愉趣味。而比他們晚來臺灣的項美靜則亦係文科畢業,到臺灣來以後嬴得臺灣各詩刊的歡迎。是以這三位自大陸來臺加入臺灣詩壇陣容詩人,他們的作品為臺灣增色不少。


 正如新加坡詩人懷鷹在評論項美靜的文中所言,“她的詩帶有濃鬱的江南氣息和韻味,江南特有的景和情致,也成為她詩裡一道鮮明的色彩。”這無疑是項詩的一大特色。我則認為她詩中的中國古典意象特豐,尤其歌詠江南的古典詩詞和具絲竹之美的崑曲韻緻都能被她活用在詩中,形成一種特具江南風味的“地緣詩”,常常使人在現代情境中發古典的幽思。


 讀遍項美靜這本集子中全部的詩作,可以發現她的作品可分為兩大類別:一、為以小行數形成的所謂“輕型詩”,也就是菲律賓詩人王勇所倡導的“閃小詩”,係在六行規制內,不超過五十字的微型作品,這種詩以小見大,可寫出出人意料的詩意,且看這兩首三行詩:

 


小 橋
 
將身體彎成弦
任溪流撥弄
一曲,高山流水
 

影 子
 
白天,與我跟太陽爭寵
夜晚,留我獨自咀嚼寂寞
甩不開的糾纏、抓不住的緣份

 

〈踏浪〉是她另一類較長型詩的代表作,這首詩利用浪的動態形象,象徵生命的堅強與倔傲,也寫出生活的不安與流徙,是一首情景交溶得恰到好處的詩。

 


踏 浪
 
穿過潮的白紗
跳上浪的肩頭
用披肩兜起繁花萬朵
為我的詩賦譜曲
 
血液拍打骨骼的聲浪
是我生命的吶喊
 
一道道潮湧
湧動著生命的倔強
一陣陣浪起
澎湃著生命的激情
 
潮水湧來
思念湧去
敍述著心靈的遷徒
來了──我還是要回
回了──我還是要來
 
我是一朵浪花
在海的懷中綻放
椰風溫柔了詩情
漁火燻暖了詩意
我在浪花上蕩著鞦韆
 

懷鷹先生在評論項美靜詩的文中說,“對大陸詩人而言,臺灣現代詩的結構和構思是陌生的,他們習慣文字的起承轉合,習慣傳統的思維方式,很難去追求臺灣流行的現代詩風。然而項美靜到了臺灣後卻能對此環境應付預如,也有了某些現代詩的影子”。其實我的杞憂倒恰與此相反,我倒希望她不要如此快的“入境隨俗”,把固有的表現技巧隨意放棄,寫出完全臺灣風味的詩。臺灣詩壇寫詩人數眾多,同質性已經高到所有的詩都像同一生產線上的產品。只有具獨特個性寫作的詩人,才是整個詩壇所應珍視的。這是我對項女詩人的未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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